Beatles

（绎夏）怦然心动（上）

小说梗说明：袁今夏并不知道自己非亲生，攒银子是为了攒嫁妆

 

1.

“娘亲！娘亲！“

袁今夏人还没进门，声音先进门了，等她人满头大汗的冲进来，正在灶间舀米的袁陈氏吓了一跳，搁下舀米盆，眉毛一挑，伸手戳了今夏额头一下，“是火烧了屁股？还是猫儿咬了手腕啊？成日间风风火火，没个女孩样子，你这样还怎么嫁出去！“

“不是，娘亲，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今夏搁下手中的朴刀，喘了两口气，就手去水缸里面舀清涟涟的井水来喝；

“啪“的一声，今夏的手又被打了，袁陈氏递过来一碗加了蜂蜜桂花的温水，顺便附赠又一句斥责，”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喝凉水，回头月事来了疼得满床打滚，别喊娘亲！“

今夏接过来，咕嘟咕嘟两口喝完，抱着娘亲的胳膊，笑得像个狗腿子，“谢谢娘亲!”

“坐那儿去休息休息！饭马上就好！“袁陈氏手脚麻利的淘好米，上锅蒸上，转身把大白菜一瓣一瓣掰进水里，另一个大碗中放了一块白生生嫩滑滑的豆腐；

“娘亲！“今夏拖长了声音，黏在袁陈氏身后像个牛股糖一般拱来拱去，”我是真的有急事，您先听我说好不好？“

“有什么事不能吃了饭再说啊？！“袁陈氏一胳膊把女儿推开，嗓门儿也大了起来，”出去三个月不回来，一回来就有急事！什么急事啊？你一个小小捕快，比圣上面前的首辅大人还忙啦?”

袁今夏后脑勺上的皮紧了一紧，感觉事态有点儿不妙，她从水盆里摸了根洗干净的水萝卜，咯吱咯吱的咬着，缩了身子，躲在厨房的椅子上，咬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你说你啊，上次跟你说的易家老三，多好的人家啊，嫁过去就是教书先生的夫人，不用在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外面闯，还能省了你弟三年的束脩！人家也就是眼瞎了才看上你，巴巴的等了你半年……”

“娘亲，有这么说自己亲女儿的吗?”袁今夏实在忍不住插了嘴，“我也没那么差劲吧？”很快她就后悔了。

袁陈氏听说今夏去了扬州随了锦衣卫大人捉贼，捉着捉着居然还跟倭寇扯上了关系，想想就十分危险，说不定连小命都要丢掉，害得她在家中成日间心惊肉跳，日日念佛，思来想去要把今夏捉回来，赶紧嫁人了事，奈何这个死丫头居然就是不回来，还说什么要赚银子给自己攒嫁妆以后嫁个好男人，这一下好不容易人回来了，看到今夏胳膊腿都还完好，又是满面红光精神头看起来也不错，就是好像人又瘦了些，必是在外面风餐露宿，没吃过几顿热饭热菜，她想了一想，便伸手从灶台柜子的陶罐里摸出四枚鸡子来在大海碗中打散，又切了细嫩的新韭黄，香喷喷的炒出一大盘来。

袁陈氏手上忙着，嘴里一刻不停的还在念，念得今夏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水萝卜；

“你说你吧，从小就是一霸，打了东家打西家，长大了又做了公门捕快，寻常男子敢提亲就是有胆色了。“

“那是他们怂……”今夏嘀咕着，又不敢大声说，估计就她自己听得见；

“你一个女孩子家，一出公差就是几个月不着家，风餐露宿的，有什么好啊？”

“见多识广，也蛮好的……”

“你过了年虚岁就十九了，人家隔壁的王娇儿只比你大了两个月，过了年开春大胖小子就能落地了。“

“您咋知道她生的一定是儿子？“

……

……

“今夏？”

“今夏？！”

……

等袁陈氏意识过来背后的女儿突然没了动静时，今夏已经伏在小几上睡着了。

当娘的嗓门由大转小，放下手中锅铲，取了条毛毯给她盖上，又继续烧锅去了。

连续三个月的奔波着实累人，娘亲絮絮叨叨的那些车轱辘话今夏总也没听进耳朵，反而成了背景噪音有了催眠的效果，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今夏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口水都流了下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嘟囔囔的嘀咕，“这是上好的烤羊排啊，外焦里嫩，酥烂化渣,这个味儿，啧啧啧……”

本来以为只是个梦，不想睁开眼睛，真的在桌子上看见了一盆香酥的烤羊排摆在正中间，旁边还有娘亲亲手炒的韭黄鸡蛋，红烧豆腐，虾皮熬白菜。

“哇，娘亲，我们家发财了吗？烤羊排都能吃啦？”今夏的手伸过去，又怯怯的缩了回来，“娘亲，可给弟弟留了？”

她怕自己一吃起来就刹不住车了。

“这是大杨送来的，说是……嗯，你们查案立功的奖励？吃吧吃吧，放心，给你弟留了。”袁陈氏给女儿放下了碗筷。

“谢谢娘亲，”某人说过今夏笑起来像只小狐狸，看起来狡黠又生动，此时她的脸上就挂着这样的笑容，她从怀中钱袋里掏出三块碎银子递给娘亲，“这是我这次出差的补助，12两，多吧？嘿嘿，娘亲都给您。”

袁陈氏掂了掂分量，脸色微喜，“你先吃饭，我也是给你攒着做嫁妆。”

今夏先给娘亲碗里夹了一块羊排，这才眉开眼笑的吃起来。

2.

今夏吃好饭洗完澡换了身正常的女儿家的装束，又简单挽了个髻，这才蹭到娘亲房间来。

娘亲在窗前对着光亮缝一件冬装的小袄子，絮了暖暖和和的新棉花，做了几颗精致漂亮的飞鱼盘扣，今夏见了心中开心，虽然知道是给自己缝的，嘴上却偏要问一问，

“娘亲娘亲，这么好看的小袄是给谁做的呀？”今夏在外面虽然总是自称小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样，可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总也忍不住撒个娇卖个乖，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来；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今年又长个子了，去岁的棉服袖子都短了，还不得赶时间给你做一件出来。”袁陈氏拿着缝好的衣服在今夏身上比了一比，又动手改了起来。

“娘亲……你对我真好！”袁今夏贴上去，搂着娘亲的脖子，甜甜蜜蜜的说着；

“起开起开！压死我了。”袁陈氏挥手赶人，忍不住又唠叨起来，“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针线活儿上一概不能，我真是不放心，以后去了婆家被人嫌弃可怎么办呀！”

“嘿嘿，所以从小您不就给我攒嫁妆吗？”今夏丝毫不以为堵，继续嬉皮笑脸，“娘亲娘亲，到现在您给我攒了多少银子啊？”

“等你出嫁的时候开了箱子就知道了。”

“哈哈，娘亲，您不说我也知道，六十八两三钱六分，对吗？”今夏得意洋洋；

“你这皮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袁陈氏大吃一惊，扬手欲打；

这也想瞒过六扇门的捕快？嘿嘿，不就在您床头隔板下的青瓷坛子里吗？不过这话今夏是不敢讲的，她只是一边抱头躲着，一边哄，“娘亲别生气，我保证没动您的银子。”

“说吧！又有什么事？”袁陈氏看看古灵精怪的女儿，心中又是疼又是气，知道她肯定有事，也难为她从回家憋到现在。

今夏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娘亲，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娘俩聊聊，聊聊。”

袁陈氏抿嘴一笑，放下衣服，“聊吧。”

“娘亲，我就是想问下，如今这嫁妆的行情，一百两银子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啊？”今夏问道；

袁陈氏闻言一喜，这丫头总算开窍了，“街坊四邻，做小生意的商贾人家，或是还没有功名的读书子弟，总是可以的，我家夏儿生得貌美，人又好相处，我们还能好好挑挑。”

刚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今夏憋憋嘴，接着问，“我好歹也算是入了公门吧，若是想嫁个官宦人家呢？”

“这就有点儿难了，”袁陈氏思索了一会儿，“前门女儿嫁了个七品言官，听说陪嫁了三百两。”

“三百两？！”今夏瞪大了本来就大的眼珠子，十分惊讶，这这这……都是什么行情了？卖女儿，还是卖儿子？

“高攀就是这样，若是疼女儿，希望女儿在婆家过得好，可不得陪嫁丰厚些么？夏儿你看上哪个官家子弟了，跟娘说，若是能成，娘亲替你想办法就是。”

“嗯……娘亲，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嫁个四品的京官儿，得要准备多少嫁妆啊？”今夏觍着脸问道；

袁陈氏顺手敲了今夏的额头一下，今夏做张作势的啊啊叫疼。

“傻孩子，消遣你娘呢？！”

“我……我就是随便问下嘛，娘亲……”

“四品京官肯娶你一个小捕快？！除非他眼瞎了！”袁陈氏斩钉截铁，继续往女儿心窝戳，“你就算备好了三千两的嫁妆也得去菩萨面前烧香求他眼睛瞎掉来给你提亲！”

怎么都是得要眼瞎才看得上我啊……

“我想也是……”今夏先是吓了一跳，后来约摸觉得怕是三千两也配不上那个人，是自己妄想了，她低了头，满脸沮丧，一颗心又酸又疼，十分的不是滋味；

“夏儿，你怎么了？娘亲的话说重了，你别介意啊！”袁陈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咱们是普通人家，嫁个普通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想得越多，烦恼越多。你若是肯听娘的，替你寻个老实忠厚的生意人家，小两口一起奋斗…………诶，今夏，你怎么走了？”

“娘，我几天都没睡好了，回房补觉，补觉啊。”

“这孩子！真是的！”

袁捕快此时心事重重,五感迟钝，否则她一定能发现自家小院外站了许久都没有再进一步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