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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樾居小掌柜14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南天门的守将只觉得面上微凉，一股精纯的水系灵力便破了天门结界，直冲向洛湘府的方向，“快！快去禀报天帝陛下，有人擅闯了南天门。”

       落在洛湘府门外，锦觅停下了脚步，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沉寂了上千年的洛湘府此刻只剩下代理水神事务的仙侍洛尘，并两个打扫卫生的小童子。洛尘见到锦觅，冲上前去行礼：“见过少神！”锦觅恍若未闻，她走进洛湘府，穿过大殿，走进书房，推开爹爹的寝殿，又绕回自己的寝殿，最后走到小院，看到自己当年种的那两棵芭蕉，被洛尘用灵力小心的维护着，依然枝繁叶绿，她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音，走遍了洛湘府，一切陈设都如千年前爹爹和临秀姨布置的那般，只是再不见故人，没有了，没有了，彻底没有了，连一丝爹爹和临秀姨的气息都没有了，锦觅跌坐在地，气息乱窜，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锦觅睁开眼睛，突然看到娘亲在为自己梳发，铜镜中的自己一身红妆，容颜倾城，甜如枫糖，幸福溢满了一地，“觅儿要成亲了，以后便是大人了，再不可随便使小孩儿性子了。”娘亲殷殷叮嘱，给自己簪上一朵珠花。“吉时已到！”门外是狐狸仙的声音。这是棠樾居那一场婚礼，锦觅看到爹爹欣慰的笑容，看到凤凰亦是一身婚服，站在堂前，紧张又甜蜜，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待到拜堂成亲过后跪下给爹娘奉茶，爹爹娘亲微笑看着自己，“觅儿，再见了。”说完，便消失在自己眼前，回头一看凤凰，却见一把柳叶冰刃插在凤凰的内丹精元之上，血流不止，凤凰却面带微笑看着自己“锦觅，再见了。”“不要！”锦觅心中巨痛，大叫一声。

       醒过来时，还在洛湘府中，锦觅心跳如雷，满头大汗，手腕上嫣红的凤凰珠串闪着微光，让她略略定了心神。不知何时，魇兽凑了过了，依然有一双无辜的黑眼珠懵懂的看着自己，伸出小舌来舔舐自己的手心，纯洁天真，恍如新生。锦觅挥袖施术，魇兽吱唔一声，吐出梦珠，梦珠所现棠樾居婚礼上爹爹，娘亲和凤凰相继消失，自己崩溃倒地。上位者如此迫不及待，派这小兽来打探虚实，锦觅伸手轻挠魇兽的脖子，这小兽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上神之梦不可噬，魇兽进不了上神结界，这一场戏做得亦是出色，这小兽也能堪称绝世名伶啊，看来修为升级也是有好处的啊，能看清许多之前看不清的事务。锦觅冷笑一声，轻轻将柳叶冰刃祭出，环绕一圈，割下魇兽的头来，小哑巴果然是小哑巴，即便死了也未吭一声。

      “啊……”一声惨叫，伴着茶具磕破在冰冷地砖上的清脆声响，锦觅还颇觉奇怪，魇兽竟会叫了不成，抬头一看，那风清露愁一身星辉的果然是新晋的夜神邝露仙子，她眼睁睁看着锦觅不动声色，手刃魇兽，看来霜花仙子冷心冷面，凉薄反复，更胜当年了。邝露略定了定心神，行了一礼：“恭贺少神回归洛湘府，天帝陛下在璇矶宫恭候少神大驾。”

      锦觅收起柳叶冰刃，略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身来，也罢，该见的躲都躲不掉，也不知自己这新晋上神的水系法术修为与这天帝陛下差了多少。

       璇矶宫内，天帝陛下依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眉目舒朗容颜温婉，坐在书案后面埋首公文，见锦觅来了，抬起头来，“觅儿，你来了？”语气一贯温和。

       “不知天帝陛下召见我所为何事？”重生过后，锦觅是第二次见到天帝，见到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周到，滴水不漏，心中淡淡的生了厌恶。

       “听闻锦氏夫妇仙逝，还请觅儿节哀顺便，务必保重身体。”天帝放下手中文书，走了过来，眼中殷切，伸手要来拉住锦觅的手，锦觅不动声色的躲过，眼光直直看向天帝身后的观尘镜，恍惚是一个瞬间，观尘镜内闪过棠樾居的葡萄架，很快便没入水花之中，恢复了平静。锦觅心下一动

       “听闻陛下宫中中有一观尘镜，可观尘世百态，平日陛下对我棠樾居便诸多关注，不知陛下可知我爹爹娘亲是如何灰飞烟灭的？”锦觅走到观尘镜旁，伸手去摸。

       天帝眉头一挑，脸色微热，平日便对棠樾居诸多关注？水神风神旭凤锦觅凑到一处，教他如何能放心？

        “水神风神此次陨天可能是因了你的上神之劫。”天帝缓缓开口，锦觅心中一震，却无波澜掀起，果然如此，爹爹娘亲最后一丝心力亦是为了她。锦觅微微一笑，手上蓄力，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观尘镜碎了一地，“既如此，天帝陛下再无可忧心之处，我与旭凤的生活，天帝陛下还是莫要继续偷窥为好。”

        不想锦觅变得如此果决，天帝陛下脸顿时黑了下来，声音颇为渗人，“觅儿，你竟连一丝余地也不给我留。”

       “陛下！锦觅仙上杀了魇兽！”邝露一声凄厉叫声仿佛锦觅做了多么罪大恶极之事一样。

       天帝眼中杀机顿起，手一挥，两队天兵冲了进来，“既如此，还请觅儿留下，与本座的魇兽一个说法。”

    

    “好说，好说，那魇兽陛下既已送了我，我便是它的主人，可惜这小兽性喜窥人隐私，背主求荣，屡教不改，这样的贰兽天帝陛下还是莫要留在身边为好。”锦觅冷冷一笑。

        

      说话间，明晃晃的两队尖刀便冲了上来，锦觅挥手施术，一招水系绫波掌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两队天兵竟教她打得飞出殿外，此时不退更待何时，锦觅借机飞出璇矶宫，天帝亦是惊讶，不想锦觅的灵力竟然精进如斯了，身形一动紧紧跟上。

       

      璇矶宫外，虹桥之上，锦觅与天帝不过数招切磋，便清晰的认识到，此上神和彼上神有多大的差距，纵是天帝武力不敌凤凰，胜她锦觅也是不费吹灰之力，锦觅心中哀叹，凤凰，这回你可要来快一点。锦觅拼力躲过天帝一击，悬于半空，取下腕上凤凰珠串，用力抛掷而下，霎时间璇矶宫外燃起熊熊的红莲业火，一座七彩虹桥瞬间消失无踪。

        禺疆宫内，魔尊正抱了世子哄睡，突然间感应到凤凰珠串在天界燃起的熊熊业火，不好！傻媳妇儿玩脱了，才升级就去打怪。马上将世子交与鎏英，化做一道光消失无踪。

       红莲业火熄灭之后，璇矶宫外一片狼藉，无数天兵天将包围了锦觅，天帝陛下的脸色亦是黑得吓人，锦觅如今已是上神之身，寻常兵将近不得她身，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将她擒下，来日与魔尊也好有得计较。身随意动，天帝纵身一道极强的冰网朝了锦觅铺天盖地而来，锦觅慌忙祭出柳叶冰刃，全力抵抗，但是那冰网吞了冰刃之力，一寸寸抵近锦觅，锦觅满头大汗，身体微微发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凤翎箭破空而出，呼啸而过，一箭碎了冰网，紧接着第二支凤翎箭带着山呼海啸之力直飞天帝面门，天帝大惊，一个回旋，连退十丈，第二支凤翎箭直直飞入璇矶宫宫墙，直剩得尾羽在墙外晃动。一身黑袍的魔尊大人，手持凤翎弓，背生双翅，从天而降，径直落在锦觅身前，这厮眯了他狭长的凤眼，冷冷问道：“不知天帝陛下重兵围困本座的魔后，此番端的又是什么道理？”

       看到凤凰终于出现，锦觅长舒了一口气，突然间清醒过来，不知这鸟儿回去又要怎生罚她了，不过即见君子，云胡不喜，此番还是在莫再给他添乱了，于是乖乖缩在他的身后。

       天帝一挥长袖，沉着脸告知魔后大人此番上天杀魇兽，碎观尘镜，炸虹桥，知道的说是锦觅回洛湘府祭奠爹娘，不知道的还以为锦觅是来拆迁了。魔尊心道锦觅此番果然是长本事了，回头看她一眼，却见媳妇儿缩在地上，额前湿发打着卷儿，一双翦水秋瞳盈盈望着自己，好不可怜的模样，魔尊心下一甜，无计可施，真是妖孽。 

        “想必天帝陛下也听闻了水神风神相继仙逝，锦觅心中悲恸，行事鲁莽了些，还望天帝陛下看在水族的面子上海涵，此番本座带回魔后，自会好生教育！”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的，锦觅不由得心下一沉。

       “难道我天界是你魔界中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么？”天帝沉了脸，并不领情。

     “既如此，但请一试，看何人能拦住本座！”魔尊大人的迫人之势比当年单枪匹马闯先贤殿的火神殿下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干嘛呢，都退下退下，觅儿此番是来看老夫我的。”一团红红的狐狸仙恰到好处的冲进这刀兵丛中，诸多天兵天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天帝陛下未置一词，不禁纷纷收了刀兵。“润玉，凤娃，老夫还在呢！你兄弟二人真要在先帝灵前刀兵相向么？”魔尊收了凤翎弓，躬身行礼，“旭凤见过叔父。”“甚好，甚好，觅儿，你此番也太过淘气！该打该打！还不快跟凤娃回去，好生反省！”狐狸仙冲了锦觅挤眉弄眼，锦觅心下感激，却不好说出口，只得轻轻道了一声是。狐狸仙转过身去，紧盯了天帝，“不知在天帝陛下面前，我这叔父还能不能说上话了？”天帝咬了牙，“本座自是听从叔父安排。”一挥袖袍，转身走了。

       魔尊转身抱起锦觅，一挥双翅，消失不见了。

       回到凡间，魔尊又化作小掌柜的模样，两人落在新安江畔，人间此时早已暮色四合，天上繁星点点，脚下静水流深。锦觅拽了小掌柜的袖袍，不知如何开口。“此番你这小妖倒是学聪明了，还知道用凤凰珠串来召唤我。”小掌柜拉了锦觅的手腕，给她戴上一串新的手串，锦觅略有些哽咽，“凤凰……”

      “前日你走得太急，爹爹娘亲留了话给你。”小掌柜翻手一托，锦觅的眼前出现了锦老爷和锦夫人的幻像。

       “觅儿，此番得见，料想你已顺利度过上神之劫，爹娘虽不能亲眼见证，但心中亦是欢喜无限。觅儿，我和你娘亲早知你在偷偷研制不死金丹，你想让我和娘亲长长久久伴着你们。可是傻觅儿，你从未问过我和你娘亲是否需要不死金丹，是否想要修回不死仙身。爹娘既做过神仙，又做了一世凡人，福泽已是深厚，爹爹原本是世间一滴水，你娘亲原是佛前一瓣莲，临秀姨则是云下清风一缕，有形无形，生命长短实在没那么重要。如今你和旭凤俱已成长，亦有了自己的孩子，爹娘心愿已了，实在不愿继续受这万物负累。爹娘并未离开你，你莫要伤心，从今以后，你走过高山大河，行过万里云海，赏遍万千芳华，处处皆有我们相伴，痴儿莫要再生执念，惜取眼前人吧。”

       待得锦老爷和锦夫人的幻像消失，强撑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小掌柜将锦觅搂入怀中，看她双肩微耸，泪如泉涌，直将自己的衣襟湿了一大片，心中亦是惆怅，轻吻她的发丝，静静的等她安静下来。

       夜色已深，新安江中不知何时飘出一只小舟来，天上星光点点，倒影在如镜般的水中，天水相接，如梦如幻，夜风阵阵，带来酒香与情人间的絮语，沁人心脾，惹人沉醉。

       “那日我从桂花树下挖出几坛桂花酿来，好像都有三十年的陈酿了，也不知是何人所埋。”

      “自然是我。”

      “凡人说一醉解千愁，今日为夫陪你一醉方休。”

      锦觅微微一笑，这傻鸟，难道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千杯不醉么？她还是顺手接过了开封的酒坛，倒入喉中。

      小掌柜的酒量，过了这许多年，仍然未有长进，不过两三坛下肚，面上便染上了胭脂红，一双狭长的凤眼目光迷离，恰如水中星光，再一坛下去，小掌柜轻轻倒在锦觅身旁，合上双目，沉沉睡去。锦觅低头看他，心中一片澄澈，顺势便也倒下去，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窝进他的怀中，闭上眼睛，一起睡去。

       凤凰，你还在，真好啊。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其实这章，我写的还是很过瘾的，人设所限，小掌柜系列里还不能随便搞死大龙，但是魇兽，观尘镜，七彩虹桥，这些东东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掌控欲强的偷窥者真的特别恐怖，于是借了锦觅表达一下作者自己的观点，不喜勿喷。小掌柜系列至此完结，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